她的回答模棱兩可，曲嵐越嗅著不尋常的氣息便默默打消了追根究底的念頭。

楚清歌站在原地等了一等，見曲嵐越識趣地不再刨底相問後就去往內院中了，留下曲嵐越一個人面對著貼滿了用朱砂畫就的金色符箓墻壁。雖然此地已經荒廢了千年之久，但曲嵐越見到的符箓依舊如剛剛制作完畢一樣，畫跡清晰且鮮活。

這個時空所用的符紙不是曲嵐越曾見識過的廉價符紙，乃是純正的金色，映襯著大紅色的朱砂，給她一種珍藏品的感覺。但是曲嵐越不會知道，其他人進入符箓院中時，見到滿墻的符紙後只覺得撲面而來的是淩厲的殺意。這絲殺意不會比劍出鞘時弱上半分，只可惜的是等到其他人要拿起武器準備防禦時，符箓釋放出來的殺意早已消散的無影無蹤了。

境界更高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此間玄機，但是如何在符箓完好無損的狀態下破解掉殺意還真是讓人想破了腦袋都想不出答案。不是說她們法術不強，而是她們不願意把這些先人們留下來的符箓損壞上一絲一毫。如果不小心碰壞了一張，那便是真真正正的無處可修了。

曲嵐越把手肘撐在桌案上，托著腦袋看著那些符箓漸漸入了神。她好像恍惚間被人拉到了一個奇妙的境界裏，眼前的金色符箓仍是符箓，但是那些似畫非畫的符咒不再晦澀難懂了，她能感到符咒裏蘊含著一望無際對自己的親切之情。曲嵐越看著識海裏朱砂色的符咒從一筆一畫間逐漸拉伸、彎曲，最後組成了一尾尾紅色的錦鯉游到了自己的面前。

曲嵐越：雖然不造這是怎麽回事，但是小小的錦鯉們好可愛嗷嗷嗷！她頓時洋溢起燦爛地笑臉，開心的在識海中與錦鯉們嬉戲起來，渾然不覺在一滴水也沒有的地方就能活動得錦鯉是有多麽詭異。

錦鯉們似乎聽到了面前笑成一臉癡漢女子的心語，游得更加歡快了。它們圍著曲嵐越勾勒成一道赤色弧線，然後爭先恐後地朝圈子裏的曲嵐越吐著泡泡，一個接一個，絡繹不絕的泡泡在接觸到曲嵐越的肌膚後迸然炸裂開來，但是曲嵐越沒察覺到痛意，反而是記住了當心形的泡泡貼在肌膚上時的軟軟觸感。

她好奇地捏住了自己臉龐邊一尾錦鯉正鼓著腮幫子使勁吐出的泡泡。曲嵐越註意到它很久了，因為這尾錦鯉的魚尾巴有一抹金色，而且它特別調皮，它每次吐出來的泡泡總是比其他錦鯉大上那麽幾分。曲嵐越沒有用上一絲力氣，但是這尾錦鯉仍是感到了艱難，不得不停下來緩口氣才繼續把泡泡吐出去。金尾錦鯉把嘴中的泡泡吐出去後，仿似人類一樣朝曲嵐越丟了兩枚白眼，似乎在責怪曲嵐越打斷了它的步驟。

曲嵐越無語凝噎，她自然也是看到了金尾錦鯉的白眼了。這樣充滿人性化的錦鯉大概也就只有仙華界才能看到了。

這個泡泡在曲嵐越指尖奇跡般的沒有破裂。摸著軟軟的，滑滑的，就像是當你在現世中看到風中搖曳的肥皂泡泡一樣，是能真正觸碰到的。曲嵐越把泡泡舉在眼前，接著她看到泡泡由透明變成了紫色、藍色、青色，然後變成了金黃色，最後炸成了碎末。一片片金色的碎片在湮滅的瞬間令曲嵐越下意識的緊盯著不放，她好像捕捉到眼前飛速掠過了一道金色的符文。

【那是什麽?】曲嵐越幾乎是脫口而出。

【嘻嘻，那是你的咒呀。】

【那是六十六傳遞給你的咒文，你終於看到了呢。】

在曲嵐越話音剛落後，此起彼伏地可愛童音響徹在她的識海中。曲嵐越瞪大了雙眼，為自己所聽到的一切感覺了莫大的驚訝。不過她的驚訝還沒持續三秒鐘就破功了，因為這些錦鯉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一樣，咕嚕咕嚕地說了起來。

【哎呀憋死老子啦，終於有人可以聽到我們說話了，這萬千八年的禁語術真是難以想象。】

【就知道三十八是話嘮！還沒和主人打招呼呢你就先自說自話了，要是主人為此嫌棄我們了怎麽辦！都怪你都怪你！】

【就是就是，不過八十三你也很吵鬧呀。】

這些聲音中有特別幼齒的，也有很蒼老的，年輕而有磁性的聲音也有許多。曲嵐越眨眨眼，她的眼前依舊是成千上萬尾錦鯉，她打眼掃了一圈，發現這群錦鯉的泡泡也不吐了，魚鰓一鼓一鼓的，好像七嘴八舌地是在說話。曲嵐越嘴巴張成了圓形：我的天呀，錦鯉居然也成精了。

【哎呀，主人看了我一眼，八好害羞嚶嚶嚶。】

【老八你有本事別裝嫩？這後面一堆的小孩子你害不害臊啊。】

【噗。】曲嵐越笑了一聲，她發覺這些錦鯉好像是七大姑八大姨一般的存在。

這時那尾有著金色尾巴的錦鯉用花式游泳法游到了曲嵐越的眉心間，曲嵐越的眼睛立刻變成了鬥雞眼。從剛才那些錦鯉的對話中可以知道，這尾錦鯉吐出的泡泡被曲嵐越看到了咒文，那麽它就叫做六十六了。不過曲嵐越還真是沒想到，這些錦鯉的智商進化的很厲害啊，連代號都自己整出來了。

【六十六？】曲嵐越試探著喚道，聲音在識海中清晰可聞。

在曲嵐越準備要開口時，嘰嘰喳喳吵鬧著的錦鯉們都齊齊沈默了下來，好像是在給她們交流的安靜空間。這麽貼心的錦鯉們曲嵐越還是第一次見到，於是曲嵐越的眉眼間漾出了一絲讚許。

金尾錦鯉吐出了一個泡泡：【女人，你很笨耶。】

這種口吻十分令人耳熟了，曲嵐越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齊秋瑯那個女孩子：【我？很笨？】

怎麽每次都會被人罵蠢呢，難道說穿越過來後自己的腦子被撞了？不應該啊，她現在加減乘除還算得好好的，圓周率也能背到萬位以上啊，怎麽可能撞到腦子了呢。曲嵐越拒絕承認自己是個笨蛋。

六十六晃了晃腦袋，金色的魚尾在身後甩出了一道好看的波浪：【是啊，我們大家在你面前吐了好多次的泡泡，我也盡量延緩了泡泡碎掉的時間，你卻到現在才看到咒文，難道這不能說明你笨嗎？】

你說的很有道理，我居然沒有辦法反駁。曲嵐越汗顏的承認了六十六說的話：【沒錯，我確實特別蠢。】

沒想到六十六又反過來安慰她：【也不算特別蠢，你從沒接觸過咒文，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面，我們大家都能理解。】

曲嵐越要熱淚盈眶了，六十六簡直就是小天使啊有木有，褒貶交加才不會讓她特別難過啊：【謝謝你，謝謝大家理解我。看來我的蠢還是有藥可救的，謝謝大家！】

說她胖她還喘上了，六十六決定不再和曲嵐越這個笨女人嘮些有的沒的，直接步入了整題：【你知道你為何會見到我們嗎？你知道你為什麽會看到金色咒文嗎？你知道你為什麽練不成絕頂劍術的嗎？】

這三個你知道直接砸暈了曲嵐越，她幾乎張嘴就想回道：不，我不知道。但是她忍住了。誒，等等，她的劍術生涯還沒開始就被別人說不行了嗎？

【是的，沒錯。你在這裏看到我們就代表了你此生沒有劍術的天賦，我可以很嚴肅的告訴你，無論你有世間多麽難求的劍譜，拜了一個多麽牛掰的師傅，還有多麽不怕苦的精神，你在修習劍術的這條路上不會走的很遠。】

曲嵐越心底漸沈，她知道想要拜倒在萬劍宗門下，除了學劍別無他法。

在曲嵐越消沈的時候，其他錦鯉暗地裏早就把六十六說得頭暈腦脹了。明明主人的劍術沒有這麽差勁，六十六為了讓曲嵐越一心一意修行符箓，看把主人的積極心打擊得有多麽慘，它們都看不下去了好嗎。

【……但是，你可以當符箓師啊。符箓師多麽輕松啊，不用你早起練劍，不必滿身傷痕，只需要你筆尖輕輕一劃，符箓中不可想象的力量全都為你所有。所以怎麽樣，來做我們的主人號令我們吧女人！】六十六情緒高昂地把排練了無數次的臺詞一股腦地都喊了出來。

雖然覺得很振奮人心，但是莫名的覺得有點像X銷啊，曲嵐越再度瞄了一圈錦鯉們，要不是地方不對，她還以為自己誤入了X銷窩點呢。雖然六十六說得這些話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實話。

曲嵐越雙手交叉虛握，錦鯉們覺得這一刻被自行認主的女子氣質上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你們確定要我當你們那個什麽見鬼的主人？能夠被鄭重擺放在萬劍宗符箓室的符箓想必並非是凡品吧？能夠經歷千萬年也不會褪色的瑰寶居然會看上我這樣的小角色？】她沒說拒絕也沒說答應，也是以三個反問句回覆了六十六的請求。

六十六嚇得吐出了一個泡泡。這好好的人怎麽說變就變，給它點緩沖的時間不好嗎。

【吾等非隨便之人，爾有做符箓師的天賦。】一道蒼老如老嫗的聲音打破了這裏的平靜。

【天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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